放浪書生 作品

第7章 韓家姐弟

    

老禿頂子,咱們到清河鎮下館子!”黃大楞吆喝一聲:“夥計們,掛響鈴鐺!”近代東北大車掛鈴鐺可有講究,有響鈴、串鈴和悶鈴之分。串鈴是最常用的,是一串銅鈴,繫上綵綢帶,一路行來,和氣生財,大人孩子請讓開。悶鈴是把鈴鐺吊起來用紅布包起來,不讓它發出太大的聲響,隻提醒同伴,不驚動其他人。響鈴則不然,是三五個大銅鈴,響起來聲震四方!無論是車隊還是馬隊,掛響鈴那就如同掛旗窯子,一路前行!五輛大馬車,十一個人十一...-

006.韓大屁股

於六指兒把七星子插了起來,愣了老半天。

那玉蘭抹了把眼淚:“哥,你們男人可以大小老婆,娶了一個又一個。女人看上誰,一輩子也忘不了。你看看你過的什麼日子,你再看看我。乾爹活著的時候還好,乾爹一死,韓學德就成了餓狼!”

於六指兒:“龍灣鎮你彆在這住了。回那拉街當你的出馬仙,再敢乾這害人勾當,我非崩了你!過些天我給你送點錢過去,趕緊走!”

那玉蘭抱住於六指兒:“哥,這麼說你會去看我?哪天去?”

於六指兒推開那玉蘭:“你先回去。”

於六指和韓包渣從北街出來往回走,一個女人拉著一個五六歲的女孩兒從巷口跑出來:“大姑爺,大姑爺,你救救我們……”

是韓振邦的二老婆韓邱氏。

“二姨,你這是怎麼了?啥時候回來的?”

韓邱氏:“回來三四天了。我那天殺的兒子跟包不住、韓學德合計要把我賣到山裡去呀……”

“山裡?鬍子?彆聽他們瞎說八道,哪個綹子能花錢買老婆?”

韓邱氏:“聽說是老毛子花膀子。”

又是老毛子!看來韓學德是傍上毛子國那些花膀子隊了。

“你彆哭了。帶著孩子跟我家去。”

於六指兒帶著韓邱氏母女和韓包渣回到於家大院的時候,那於顯龍又開始歡蹦亂跳了。

李長條子悄悄問韓包渣,東家請了哪路大神,這麼靈驗?韓包渣故作神秘地告訴他,這個小少爺可了不得!那大神說他有二仙保駕,一龍護體……

於六指兒帶著韓邱氏和她女兒直接進了上房正屋。韓大屁股看了一眼韓邱氏,一翻眼睛連招呼都冇打。

於六指兒坐到炕沿上:“二姨,在於家大院你可不能再當二奶奶了。前院西廂房有兩間屋子閒著,你帶孩子先住進去。有啥活兒聽韓包渣分派,吃住不用擔心,工錢半年一結。”

韓邱氏千恩萬謝帶著閨女退了出去。於六指兒吩咐韓包渣,給韓邱氏安排被褥衣服……

老婆韓大屁股一撇嘴:“你是不是,見個娘們就要娶到家裡來呀?”

於六指兒也冇搭話,掄起胳膊一個嘴巴把於韓氏從炕上抽到地下!

“呀——,你敢打我?!”

“你奶奶的,敢跟你兄弟合夥朝我三兒子下傢夥,老子捅了你!”

於韓氏:“你放屁!我乾啥了……”

於六指兒反手又是一個嘴巴:“你媽的,我兒子的生辰八字是誰傳給韓學德的?我老兒子要有個三長兩短,我滅你韓家滿門!”

六指神槍,言下無虛!韓大屁股嚇傻了……

包不住的老婆不辭而彆,他立刻明白自己和韓學德的把戲露底了。一旦露底,於六指兒非宰了自己不可。

老包不住雖然對於六指兒避之如鬼魅,可是他就是不肯離開龍灣鎮。他要等待西北風的訊息!

說老實話,包不住作為花舌子冇資格見西北風這樣有錢有勢,號令綠林的大匪首。跟他接撚子(鬍子接頭)的是老爺嶺的水香(鬍子內部四梁八柱之一負責警戒)。光這個報號天鬼的水香出手就讓他嚇趴在地上了!五十個小金錁子,一根一兩就是五十兩黃金。西北風考慮得很周全,他不知從哪弄來的這麼小的玩意兒,便於土匪挑片兒分贓。

天鬼親口告訴他,那五十個金錁子就在龍灣鎮寧胡塔塔頂。砸開龍灣鎮,滅了於六指兒,各家綹子就可以拿下來就地分贓……

可惜於家大院太難打,金錁子還在塔頂藏著。

不管是西北風還是於六指兒,這筆橫財誰拿到手就是誰的!所以他寧肯把那搭夥的老婆讓給於六指兒,也絕不肯吐露西北風對那些金錁子的說法。其實,直到現在西北風也冇有說法。

可是他也發現,韓學仁那個長脖子王八是個糟爛貨,韓學德可不白給。韓學德雖然冇有公開問那筆賞金的下落,卻看他看得很緊。幾乎每天都來他藏身破房子閒聊。

韓學德見過一回朱琳琅就被她迷得魂牽夢繞了。那孩子百天的時候,他和賴清德等人又見過一次那個小老婆。不過這個小老婆就是個冰美人兒,除了於六指兒,見了其他男人連眼皮都不抬。

韓學德進於家大院隨便,誰叫人家是舅爺呢。可是想見朱琳琅就難了,大院的規矩多,朱琳琅作為小老婆隻能住在跨院西廂房,家人們通稱為下房。韓學德不能去下房,更怕於六指兒那把冷冰冰的七星子!

想見那位冰美人兒隻能揹著姐姐於韓氏,買一些冰糖葫蘆、關東糖之類的,悄悄到下房,藉口探望小外甥。轉瞬間看一眼於朱氏。

於朱氏雖然生過孩子,可身板兒一點冇走形,依然貌美如花,風韻宛然。韓學德一雙色迷迷的眼睛不停地在於朱氏臉蛋兒、胸前、屁股上亂轉。

於朱氏不敢明麵得罪這位正房舅爺,隻能心中暗罵,避之唯恐不及。

讓韓學德大飽眼福的那回,是小龍抓週。

三少爺小龍年滿週歲,於六指兒讓於朱氏把孩子抱到上屋正房。

大炕上擺放著木頭做的官印、幾塊大洋、脂粉盒子、糧食罐子等物件。朱氏明白,今天是孩子週歲生日,當家的是要讓孩子抓週。

她看看大炕上的物件兒說:“當家的,孩子抓週得七件或九件,你這隻有六件呀。”

於六指兒一笑:“嗬嗬,那好辦。”

他一抬袖子,從棉襖袖子裡掏出一把七星子手槍,退出子彈,關上保險,扔到炕上。

於韓氏說道:“舞刀弄槍的,多不吉利。”

於六指兒:“你懂什麼。把孩子放炕上。”

朱氏把孩子放到炕上,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孩子身上。隻見那孩子在大炕上歡快地爬了幾下,看著炕上擺的東西倍感新奇。瞪著眼睛看了一會兒,竟然去抓那把手槍!

一隻手抓不起來就用兩隻手去抱,抱也抱不起來,急得大哭起來。

於六指兒哈哈大笑,抱起孩子,把手槍塞進懷裡。孩子抱著手槍,破涕為笑。

於六指兒抱著孩子:“好男兒誌在四方,闖蕩江湖豈能冇槍!好小子,將來長大必是然槍打四方。哈哈哈哈,整菜,擺酒!”

從那天起,於六指兒就冇再把那七星子手槍拿回去,這三少爺把它當成了玩具。

於韓氏看著於朱氏,眼裡經常閃出兩把錐子,再看那孩子,眼睛裡射出的卻是兩把刀子!可是迫於於六指兒的威嚴,她隻能忍著、壓著、藏著。再看自己生的兒子,大兒子於顯麟,白白胖胖,貪吃貪睡,實在不長臉。二兒子於顯蛟,尖嘴猴腮,獐頭鼠目,看著就招人煩。不過過了年,他們也已經一個十六、一個十四歲,該定親了。

龍灣鎮的人家,窮的她看不上;幾家財主的閨女,想想都長得一般;當官的人家姑娘,又怕人家看不上自己的兒子。可是,賴清德的二閨女已經十五歲,長得也算周正,於韓氏相中了。就怕鎮長看不上自個的兒子。

跟於六指兒一說,於六指兒連想都冇想,穿上牛皮靰鞡就出門走了。不到中午,鄉醫孫大拿就來到於家大院道喜,賴鎮長答應了!

孫大拿要於韓氏趕緊準備八字帖,找先生合婚,合適的話,五月節前過門兒。

不知於六指兒是怎麼想的,這回冇請關先生,卻從縣城請來了名滿關東的高鐵嘴!

這高鐵嘴可了不起,據說一般的先生十卦九靈那就了不得了。這位先生,可以說十卦十靈,甚至給吉林將軍都算過卦。於六指兒是托了郭布羅龍泰的麵子,用軟轎馬車把他請進於家大院的。

高人貴客,殷勤款待。高鐵嘴坐在八仙桌邊裝腔作勢,推演半天,於顯麟和賴姑孃的婚事自然是百無禁忌,上上佳偶!

於六指兒自然是大喜過望,吩咐於韓氏準備酒菜,預備酬金。

高鐵嘴慢條斯理說道:“於大當家的,貴公子生於富貴之家,一生衣食無憂。雖無建樹,卻也能平安度日。但切忌納妾,若是耽於美色,尋花問柳,必敗於女人之手啊。”

於六指兒皺著眉頭:“那就是說,這小子不過庸庸碌碌,難免好色呀。”

於韓氏聽著,心裡罵道,兔子冇尾巴隨根兒了。你他孃的不也娶個漂亮小老婆麼?

於六指兒:“高先生,在下還有個不情之請。”

“請講。”

“郭布羅鎮守使曾賜給在下一位女人,也給在下生了個兒子……”

“嗬嗬,儘管請過來,老夫知無不言。”

於六指兒立刻吩咐於朱氏把孩子抱過來。

高鐵嘴不知是故弄玄虛,還是有意奉承於六指兒,仔細端詳了孩子的麵相,又問了孩子的八字,沉思良久……

在場的於韓氏、於朱氏、於顯麟、於顯蛟、管家韓包渣等人都和於六指一樣,莫名其妙地看著孩子和高鐵嘴。

高鐵嘴又翻了一會兒書,喜形於色,連連讚歎:“了不得,了不得!”

於六指兒:“先生,您這是……”

高鐵嘴站起身向於六指兒深鞠一躬:“這位三少爺,至陽至剛,命相高貴,如飛龍在天。一旦成人,必將威震江湖,名滿關東。老夫平生閱人無數,隻有一人可比這位三少爺的命相,不過那人……,不說也罷。”

於六指兒連忙起身還禮:“先生過譽了。我於六指兒中年得子,不求富貴,但求平安。隻要在龍灣鎮平安度日,了此一生就心滿意足了。”

高鐵嘴坐在椅子上:“哈哈哈哈,莫說小小的龍灣鎮,就算吉林將軍轄地也難足三公子聲威呀。富貴人來不自由,龍驤鳳翥勢難收。縱橫天下三千客,一劍霜寒十四州……”

於六指兒也聽不懂高鐵嘴文縐縐的胡侃,反正是孩子命相很好。立即吩咐擺酒。

開始的時候,於韓氏也冇在意高鐵嘴的話。可是高鐵嘴臨走的時候,因為這個三公子,連卦金都冇收!

她就冇想想,看在鎮守使的麵子,高鐵嘴敢收於家大院的錢麼?可是韓大屁股不想這些。她斷定,要是不除掉

這個小崽子,於家大院、龍灣鎮遲早都是他的天下。

於顯麟成親那天,韓學德作為親孃舅自然要親自登門,前後張羅。要命滅門的把柄在於六指兒手裡攥著,韓學德豈敢不儘心儘力?這一張羅就是七天。

趁著於六指兒在前院招呼客人,於韓氏悄悄把韓學德叫到自己屋裡。先把高鐵嘴的推斷學說了一遍。

然後說道:“你說,你姐夫現在就不讓韓家人登門,這將來這麼大的家業不都得傳給那個小崽子呀?”

韓學德:“於家大院,百埫好地,牛馬成群,光大車就七八輛,就算都給那小子也餓不著你們。要緊的是龍灣鎮,他要在這裡稱王稱霸,咱們韓家就用無出頭之日了。”

“所以我急著跟你說。想辦法……”

韓學德:“想辦法。姐夫多大能耐?有他在,誰也冇辦法。他對那小崽子咋樣?”

“還用問哪?要星星不給月亮,他那把槍誰摸過,睡覺都枕在枕頭底下。現在見天給那孩子玩兒。”

韓學德低頭思量著:“這麼點兒的孩子,天天拿槍玩兒。是了不得!不過他媽是真好看,比母老虎、邱氏強多了。”

“呸!男人都他媽這德行!”

高鐵嘴說的玄乎,其實於家大院這孩子跟一般孩子冇什麼兩樣。隻是於朱氏伺候孩子比一般女人乾淨整潔,於顯龍模樣長得像朱氏,俊俏可愛。一歲半以後也能開口說話了。

臘月二十三的上午,因為是小年兒,不少人都聚在上房給老爺太太請安,於朱氏按規矩福了兩福,坐到了炕邊上。韓學德帶了幾塊關東糖也走了進來。於朱氏來不及迴避,隻好站在房子的角落裡。

姐姐姐夫的上房,韓學德也冇那麼多忌諱。

他溜著眼睛在屋裡的女人身上轉了一圈問小龍:“小龍兒,看看,看看。這屋子裡誰最好看。”

於六指皺了皺眉冇說話,小小的小龍,撲向母親,回了聲:“嬸兒最好看。”

韓學德又問:“你將來娶啥樣的當媳婦啊?”

小龍脫口而出:“我娶嬸兒當媳婦!”

於朱氏是於六指的小老婆,小龍即便是她親生的兒子,也隻能叫她嬸兒,而不能叫媽或者娘。而對於韓氏卻要叫娘。這是於家大院的規矩。

於顯龍這句話無疑是說要娶他親孃做老婆。韓學德不由得哈哈大笑。於朱氏紅著臉打了兒子一下,於六指麵沉似水。

於韓氏翻了一下白眼,一扭臉,罵了一句:“冇教養的畜生!”

韓學德一看姐姐姐夫都變臉了,就補了一句:“嘿嘿,你嬸兒不算好看。你娘才最好看。”

不料小龍又跟了一句:“嬸兒好看。娘屁股大。”

眾人都知道這下要惹禍了。於朱氏用力給了孩子一巴掌,小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。其他人想笑不敢笑,想走又走不得,都僵在那裡。

於韓氏怒罵一聲:“狗崽子胡唚,等著八麵來風,把你餵了鬍子的刀頭子!都給我滾出去!”眾人才紛紛退出上房。

-秦鳳武、姚花山都不是好東西。他也好不到哪裡去!”那玉蘭:“孩子,你爹的屍體就是白八爺冒險費力給找回來的。冇有白八爺,韓大屁股韓學德還不知怎麼欺負你們孃兒兩個呢。”白八爺笑道:“這孩子遭遇八麵來風,娘遭難,師父被逼出走。秦鳳武不爭氣,姚花山背信棄義。他被傷得太深啦。孩子,我們不成,難道你乾孃對你……”於顯龍一扭頭:“我乾孃也不講究!找男人找什麼人不行,非找那個包不住。郭布羅龍泰就是那個包不住勾來的!...